第(1/3)页 北宫之前的廊道上,有老人行旧路。 因曹破石之死而多日闭门不出的大长秋曹节,今日奉召入宫。 一个小宦官在头前带路,于他身后,数日之间已然满头花白的老人蹒跚而从。 宫墙高高,廊道长长,秦砖汉瓦,绵延数百年。 曹节自然无须这小宦官在前为他引路。 这入宫之路,他本就再熟悉不过。 当年他入宫之时走的是这条路,送走桓帝时走的是这条路,迎当今陛下入宫之时走的也是这条路,诛杀陈蕃更是从此而出。 极盛极衰,忽然而已。 曹节忽然叹了口气,抬眼打量了四周的宫殿一眼。 甲士林立,宫殿依旧。 只是这条路,他这辈子不知还能走上几次了。 「曹长秋,咱们只怕要快些了。若是让陛下等久了,陛下是要恼的。」身前的小宦官见他停下脚步,只得嗓音带着些颤抖的催促一声。 曹长秋位高权重,若是因他这声催促着恼,想要他的性命再是轻易不过。 只是两者之间,他总是要挑上一个得罪的。 而这便也是小人物的无奈之处。 有时他们根本没得选。 曹节笑了笑,加快脚步,倒是不曾让这小宦官为难。 他少年初入宫时,也是如这小宦官一般谨小慎微。 宫闱重重,初入之人,不只要提防那个开口便能杀人的陛下,更要时刻提防那些眼前笑脸***的前辈。 毕竟不知何时他们便会在背后递出一记软刀子。 宫闱重重,谁也不知眼前之人,到底是人还是鬼。 可哪怕前路危机重重,他曹节还是踏着鲜血,步步登高,走到了今日。 曹节望着眼前的层层台阶,忽然问向身前的年轻宦官,「你觉得我有没有本事?」 「曹长秋自然是有大本事的。奴婢们日思夜想的都是能成为长秋这般人。」此人倒也不曾遮掩,眼带羡慕,开口答道。 曹节知他说的是心里话,毕竟当年他也是如此这般站在阶下望着阶上。 直到最后成了那个可以站在阶上的,陛下的身边人。 「我这个位置有什么好呢?」曹节没有停步,只是边登上台阶边有些感慨,「为权势倾轧一生,老来身边无一人。你们羡慕只因你们站在低处,可这高处,风也大的很。」 「谁也不知哪处大分刮过,就会要了你的性命。」 小宦官跟在他身后,不敢言语。 ………… 濯龙园中,灵帝正在独自饮酒。 北地酒水初次喝来有些辛辣,入口之时似有火龙入喉。 可熬过了最初几口,其后倒是让人越发止不住的想要饮上一口。 此时小宦官带着曹节走入园中。 「曹长秋何来之迟也?」灵帝笑问道,面上倒是不见等待多时的恼怒之色。 「还望陛下恕罪,奴婢非是有意慢待陛下。只是奴婢走在半途,见宫中旧殿如旧,而奴婢已然垂垂老矣,颇为感慨。驻足良久,故而来迟。」 …. 刘宏点了点头,「美人白发,豪杰迟暮,历来都是躲不过的事情。曹长秋也不必如此挂怀。曹越骑之事,长秋还是要节哀。」 「多谢陛下。」曹节笑道,「舍弟之事也让奴婢反思多日,如今奴婢已然老迈昏聩,故而即便陛下不曾相召,奴婢也是要进宫来请辞的。」 听闻曹节此言,刘宏这才将手中的酒坛放下,抬眼打量起曹节,良久之后,他才开口道:「如今正是多事之秋,当年 曹长秋的辅立之功朕都记得。如今长秋想要舍朕而去不成?可是朕所为有何不妥之处,让长秋寒了心?」 「非是陛下的缘由。」曹节跪倒在地,「只是奴婢这些日子伤心过度,这才惊觉原来不觉之间早已白发横生,牙齿脱落。若是奴婢卷恋不去,只怕日后会耽搁了陛下的大事。」 刘宏笑了一声,「长秋无须如此,朕以为长秋只是这些日子伤心过度,过些日子自然会回转。更何况这宫中也离不开长秋,不然长秋一去,张让这些人做事全无分寸,若是做下些什么错事,朕未必来的及制止。」 曹节在宫中多年,见惯了其中的阴诡伎俩,他与张让等人素来不睦,若是他不在宫中,张让等人未必肯放他一条生路。 曹节连连叩头,「奴婢多谢陛下不弃,必定尽心竭力,为陛下而死。」 「还有一事。」刘宏拿起桌上的酒坛,「事关朕手中的烈酒。」 ___________ 北宫外的廊道上,曹节缓缓而行。 此时他想起方才灵帝所言,虽是有杀弟之仇,却也不得不承认他小看了如今的年轻人。 那袁家二子也好,刘备也好,竟然敢将主意打到陛下身上,胆子着实是不小。 曹破石死在这般人手上,倒是半点也不冤枉。 第(1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