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1/3)页 聂家住在庆红巷,离平安胡同不远,纪家军的将士们不少将家安在这附近的街头巷尾,大家住得近了,等男人们出征以后,家中妇孺相互间也好有个照应。 巷子很窄,路面坑洼不平,离远马车就进不去了,几人从车上下来,陈队长停车等着,文笙跟着周氏她们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巷尾走。 太阳还未落山,庆红巷里已经是光线昏暗。 四下里很安静,偶尔远处响起几声狗吠。 房舍低矮,布局凌乱,家家户户大门紧闭,空气里还飘着附近臭水沟的异味,周氏三人习以为常,纪南棠的手下多是穷苦出身,即使成家了,靠着两个军饷日子也过得紧巴巴。 聂家的大门也关着,里面落了栓,郑氏上前扣了好长时间的门环,才传出一个女子的声音:“谁呀?” 郑氏道:“聂家妹子,是我,你开下门,杜大人的夫人看你来了。” 话音方落,就听着院子里脚步匆忙,有人拉动了门栓。 大门打开,门里站了个二十出头的女子,穿了身粗布衣裳,头发有些凌乱,乍见外边这么多人,她脸色发白,眼睛透着小鹿一样的惊慌,道:“这,可是出了什么事……杜夫人,几位姐姐,快请进。” 说话间,聂妻看到抱着古琴的文笙,觉着有些面生,但随即她的注意力便被景杰的妻子张氏吸引过去。 聂信厚是和景杰一起去白州的,两人关系一向很好,张氏上门,叫她胆战心惊之余又多出一丝期盼:“是不是信厚写了信回来?” 张氏吱唔了两句,四人进了院子,将手里提的礼物放下来。 院子不大,收拾得很整洁,角落里晾晒着尿布,当中地上摆着水桶木盆。 洗衣石上摊了块深灰色的葛麻布料,捣衣砧丢在一旁。 不过聂妻显然是忙得没空做活。文笙刚进院子,就听着由屋里传出孩子的哭声。 聂妻顾不上招呼客人,先回屋去哄儿子。 张氏求助地望向同来伙伴,聂家这等情形。那个噩耗她实在是说不出口。 只是少顷,聂妻便抱着儿子出来,儿子像娘,模样生得很俊秀,瞪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好奇地望向眼前几个陌生人。眼眶里还含着一泡泪。 周氏和杜元朴成亲多年一直没有孩子,眼见小家伙这般可爱,心底简直软成了一滩水。 她拍拍手,引起孩子的注意,张了胳膊道:“唔,小乖乖,来,给我抱一会儿,你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去。” 小孩子不怕生,趴在母亲的肩上望着周氏。将手指头含到了嘴里。 聂妻犹豫了一下,将孩子交到周氏手上,那孩子哼唧了两声,软乎乎的脸蛋儿贴在周氏脸上,张嘴打了个哈欠。 张氏借机介绍文笙给聂妻认识,算是把刚才的话题岔了开去。 其实她们几个都知道文笙过些天就要起程去白州了,军前效力也相当于为聂信厚报仇,但现在张氏生怕聂妻再问起聂信厚,白州那是提都不敢提的。 聂妻有些回不过神来,两腿发软。一位玄音阁的女乐师,竟然跟着杜元朴的夫人,还有丈夫两位军中同僚的妻子一起跑到陋巷来看她。 这意味着什么? 郑氏见她面色有异,心中悯然。一边挽袖子一边道:“妹子,你这是要做衣裳么,我来吧。” 葛麻织出来的布太硬了,穿着不舒服,所以上身前要先把它用捣衣砧捶打柔软熨贴了,郑氏在家也常干这活儿。故而一看就明白。 “不,不,我来吧。”聂妻不想叫郑氏沾手,抢在头里拿起了捣衣砧,方才低声道:“这是信厚的,准备做了捎去白州。” 郑氏双脚一下子顿住,人停在了中途,暗忖:“我真蠢,这颜色,可不是男人的衣裳么?” 小院一时陷入了沉寂,只有单调的捣衣声,和小孩子在咿呀而语。 停了停,“噼啪”两声,那是绝望的泪水自半空坠落在葛麻布上,碎裂开来,迅速将布料洇湿。 “噼啪”,又是两声。 一旁的几个女子都有些不知所措。 聂妻忍不住呜咽出声,捣衣砧一下接一下落在葛麻布料上,发出沉闷的声响。 第(1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