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13章 记忆-《怪谈异闻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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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庄宝力又听到了窗外朦朦胧胧的声音。

    是那个看球的邻居又在看球赛。

    最近是有什么欧冠意甲之类的比赛吗?怎么天天都在看?

    庄宝力烦躁地想着。

    庄宝力不喜欢足球。他小时候长得瘦弱,学校里男同学们打篮球、踢足球,都不怎么乐意带他。也可能是因为他跑得不如人家快、跳得不如别人高,每次玩球都只能追在后面瞎跑,他自己渐渐退出了这种游戏。

    庄宝力记不清事情发展的经过了,只留下了那么个印象。

    他总是一个人呆在。

    也不是完全没有朋友。

    但对于学生来说,交朋友的最主要方式,便是同桌、同班、同样的兴趣爱好,或是住的相近,能一起上下学。

    庄宝力哪样都不占。

    即使有同桌、同班,但也就是泛泛之交,毕业之后就断了联系。

    再加上他后来离开了家乡,事业平平,家庭平平,就连那种班长按着学生名录挨個通知的同学会都推了,同学群也是始终处于屏蔽状态。

    庄宝力胡思乱想着,意识渐渐下沉,却是记不起任何一个同学的名字和长相来。

    他觉得自己大概是睡着了,也可能还没睡着。

    眼前的黑暗中浮现出了一张脸。

    一张男人的脸。

    男人的脸上有着血污,是不知道怎么沾上的血迹和汗水,还有一些灰尘。

    庄宝力看不清他的长相,只觉得对方像是京剧里画了脸谱的演员,脸部突出,又难辨五官。

    男人狼狈地坐在地上,喘着气,目光却是狠戾。

    “喂!过来!小子!叫你过来!”男人冲他喊着。

    庄宝力身体颤抖。

    他注意到了男人身上的血。

    腹部大片的暗红,还有男人身下星星点点的红色,都证明男人受伤了,流了很多血。

    男人却还是那么凶狠,如受伤的猛兽,只会更加疯狂地扑咬猎物。

    男人继续叫嚣着,喊得什么,庄宝力也听不清。

    好像是“过来”。

    要叫他过去做什么?

    正常来说,男人受了伤,应该是想要求助,可那语气、神态,还有那眼神……

    庄宝力不知何为生出了一股怒意。

    他想起放学时从自己身边走过的同学们,想起了操场上热烈快乐的同学们,想起了自己的形单影只。

    他应该早已遗忘学生时代,可在此时,一切都鲜活得让他情绪激动。

    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生气。

    即使想起从前,那也不过是平平常常的童年,他当时没生气,现在又何必生气?

    可庄宝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,也没法控制自己的身体。

    他跺着脚,走向了男人。

    他的身体还在颤抖,跺脚是因为气愤,也是因为不使尽全力,他根本迈不出脚步。

    他走到近前,看到了男人腹部插着的刀。

    男人的手本来捂着伤口,现在却好像没了力气,已经松垮垮地耷拉在了被血浸透的夹克衫上。

    “衣服给我。”男人微微抬了抬手指头,命令道,“给我绑住。然后往前走,叫辆车。听到了没?小子,说话!妈的……哑巴吗?小老鼠,会说话吗?”

    庄宝力只觉得有什么蒙住了自己的大脑。

    他伸出手,却不是脱下衣服给男人包扎伤口,而是直接握住了男人腹部的刀。

    男人无力阻挡。

    刀被拔出。

    却不像是电视里演的那样,有血飚射出来。

    不过,庄宝力有看到那黑洞洞的伤口里涌出了更多的鲜血。

    男人瞪大了眼睛,喝斥叫骂,但声音细若蚊蚋。

    庄宝力耳朵里嗡嗡的,好像听到了男人的喝斥,又好像什么都没听见,有一瞬,他好像听到了另一个熟悉的声音。

    眼前的血色、陌生的男人也变成了熟悉的人。

    他好像看到了自己的父亲。

    都说男人会有俄狄浦斯情结,弑父恋母。

    他对父母只有敬畏,从来没有忤逆过父亲,也没有对母亲生出过一丝别样情愫。他后来离开家乡,说是为了前途,实际上是为了离开父母。

    细究起来,他的父母并未虐待过他,只是异常地严厉,不苟言笑。但他生病时,父亲也会放低声音,温柔擦拭他身上的汗水,母亲也会烧好温暖的食物,喂到他嘴边。

    为什么他会急于逃走呢?

    庄宝力感觉到自己思绪飘远了。

    他回过神,看到了男人歪斜倒地的身体。

    男人已经没了生息。

    庄宝力的身体颤抖起来。

    手中的刀落下,掉在男人的腿上,擦着男人的牛仔裤,又落到地上,发出一声轻响。

    庄宝力后退一步,又止住了步伐。

    他低头,看到了自己满手的血。

    他抖如筛糠,想逃跑,却是强令自己冷静下来。

    他想到了电视里看到的那些剧情。

    他得毁尸灭迹,得清理掉自己的痕迹。

    他刚才摸过那把刀。

    庄宝力抖着手,脱下了自己的外套,使劲擦着手上的血迹,又捡起那把小刀,将它擦干净。

    他蹲在男人身边,绞尽脑汁地思考着该怎么善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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